现场立刻鸦雀无声。
片刻之后,所有小股东尽皆举手表示赞成,就连早前收了张青松好处的那些小股东也不敢出声反对,甚至连弃权都不敢。
一场闹剧般的股东大会就此落下帷幕。
人群散去,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张剑骅、张野、张恒张青松父子,以及被张剑骅强留下来的管家忠伯和韦司言。
张剑骅坐在首座位置上面,努力控制着不自主微微抖动的双手,将一个文件袋打开,摸出十几张照片,扔在桌上。
“几天前,我跟小野、韦小姐他们去海钓,出了一点意外,当时我就在想,哪个家伙这么胆大包天,竟敢对我动手!”
“往红酒里注射大量特殊药物,让我们晕倒失去意识,手法下作。但整个计划还算高明,利用游艇碰撞造成是意外的假象,即便警方想要调查,因为我接受治疗的医院必定是剑骅医院,也能控制调查走向。”
“我以为,这么精彩又阴狠的计划,会是我一手带大的孙子所为,毕竟你们总是跟我说,他最像我了……”
听到此处,张恒双腿一软,扑通跪了下去,满脸惶恐道,“爷爷,不是我做的!我虽然厌恶张野,但还不至于买凶谋杀!”
“我知道不是你做的,这才是最让我失望的地方啊!”张剑骅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下,寒声道,“你太懦弱了,就连铤而走险的勇气都没有!”
张恒顿时懵了,呆呆地跪在地上,忽然意识到什么,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。
张青松长叹一声,“爸,就到这里吧,我一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,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,现在就剩下这个孩子,只有他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,请你不要毁了他!”
张剑骅冷笑一声,“瞧瞧,到底是我的儿子,还算有些骨气!”
张青松拿手扯开自己的领带,忽然笑了起来,“儿子?我不过是你手中一枚棋子吧,想要利用就摆上棋盘,想要舍弃,随手就扔了……爸,之前你那些小动作,我都可以忍受,你让我们几兄妹互相竞争,也没什么……但你怎么能让张野这小子出任剑骅金融总经理呢,你怎么能背叛我们!”
“是你教我的,不管是谁,只要敢背叛,那就不能原谅!”
他瞪大眼睛,愤怒地盯着张剑骅,咆哮道,“我现在只恨自己做得不够狠,应该亲自出马,而不是让杨骏杨吉父子代劳,那两个废物居然让你们侥幸活了下来……”
这时候,一直没吭声的韦司言忽然说了句,“我们能逃出生天,并非侥幸,而是张野早有安排,他让纵横的人提前守在海上,游艇爆炸的那会儿,我们已经离开了。”
张青松闻言一愣,侧脸看向张野,疑惑道,“你怎么会知道的?不可能,你不可能知道那瓶酒里有问题……”
张野面色平静地解释说,“几天前的晚上,我和韦小姐在红新街道差点被车撞了,开车的人是王红书。那应该是你们第一次想要杀我,但你们不敢亲自动手,只能找杨吉杨骏,利用他们对我的仇恨,收买刚刚被释放出来的王红书,开车撞死我们。”
“但你们算错了一点,当时周围有很多打砸门店的愣头青,王红书虽然鲁莽,可不是傻子,也不想牵连无辜,于是就主动放弃了……”
“后来,我让包德行找到他,解释清楚那次酒店的前后经过,他知道了真相,很是懊悔,就把你们决定策划第二次意外的事情讲了出来。”
“我这人啊,最不喜欢坐以待毙,与其整天担惊受怕,警惕哪里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疯子杀我,不如将计就计,帮你们一把。”
“实际上,这件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!让王红书引导你们想出这么一个完美计划的人,就是我!”
他这话一出,几人皆是心头巨震,包括张剑骅和韦司言在内,也是直到此刻才知道详情。
张野捏了捏眉心,“只是,有一点我没想到,提议爷爷去钓鱼的奶奶,居然才是最想让我死的人!二叔,你刚才看似在维护张恒,制止爷爷继续说下去,就是怕他突然反应过来,其实真正想要维护的人就是奶奶吧?”
“住口!”张青松面色大变,表情狰狞地吼道,“都是我做的,你不要再说!不要再说下去了!”
张剑骅却是阴沉着脸,双眼微微眯起,“继续讲!为什么你奶奶是最希望你死的那个人?”
张野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说道,“爷爷你可能不知道,当初我爸的母亲之所以难产而死,就是拜奶奶所赐,她为了让你下定决心去夯㝩,故意让人在药物里动了手脚……”
“那年你让我们来夯㝩,她故意为难,就是想我们知难而退,以免她做过的事情暴露。”
“或许,在她的眼里,您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劳,而我们一家就是想要占便宜的乡下穷亲戚,而且还是那种很可能害她失去一切的定时炸弹。”
张野刻意停顿了一下,从兜里摸出一张购物小票,轻轻放在桌上,“这是奶奶去买红酒的票据,通常这种小事,都是交给保姆负责的,但这回她亲自去买,总共买了两瓶,其中一瓶应该是为了试验注射药物的浓度……如果你要是不信,可以让忠伯回家到厨房里找一找,应该能翻出那个酒瓶子。”
韦司言蛾眉微蹙,低声问了一句,“这种东西不应该第一时间销毁吗?扔个酒瓶子也不费事,为什么还会留在厨房?”
张野抿了抿嘴唇,没有说话。
管家忠伯咳嗽一下,声音低沉地解释道,“因为老夫人没有时间,自从董事长出了事情以后,她一直在医院守着,让其他人专门去扔个酒瓶,说不定会引起怀疑,所以那个酒瓶应该还在厨房。”
张剑骅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,“行了,就到这里吧……阿忠,送我回医院,我要当面和那个老女人聊一聊!”
听到张剑骅用老女人称呼自己的母亲,张青松终于按捺不住,扑通跪下,乞求道,“爸,都是我的错,你不要听那小子胡扯,我们才是一家人啊!”
张剑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没有多说一个字,转身离开。
几个月后,剑骅集团发布重要公告,董事长张剑骅辞去所有职务,与老夫人协议离婚,集团事务皆由张野负责。
另外,夯㝩警方也发布了一则公告,因杨吉涉嫌谋杀、违规交易,毁谤强奸等数项重罪,依法将其逮捕……
就在两则公告发布的这天,夯㝩维多利亚海湾。
韦司言望着远处的484米环球贸易中心大楼,感叹道,“夯㝩真是越来越漂亮了!”
她转过身子,突然把头靠在张野肩上,“张野,你说要不咱俩就这样在一起算了吧,也不用结婚,如果你想跟林依依继续在一起,我也不反对,甚至你俩去扯证都行,我这人很传统的,三妻四妾都能接受。”
张野眼角抽了抽,连忙把她推开,“大姐,这也算重婚,犯法的哦!而且,我不是太传统的人,还是一心一意比较好!”
韦司言忽地闪过一丝失望,脸上却是绽放笑容,“上当了吧,我跟你开玩笑的,你不是真以为我韦司言非你不嫁吧?拜托,这都什么年代了,我可是韦司言,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?刚刚只是逗你玩而已,瞧把你紧张的……哎,今晚我就要离开夯㝩了,再相见也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。”
“张野,你今晚要是没事,可以去送送我吗?”
“不了吧,咱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别离场面的人,而且我今晚还要带依依回家吃饭,中途跑一趟机场,时间不够呀!”张野摇摇头,很干脆地拒绝了。
“我就知道是这样,故意试探你的,要是你真的答应,那我才失望呢……别送了,大家都挺忙,再见吧!”韦司言耸耸肩膀,裹紧身上的短裤外套,朝他挥了挥手,转身走了。
这天晚上,她在机场等了很久,直到距离最后一趟航班还剩十分钟,才拖着行李迈进VIP登机通道。
飞机起飞那一刻,机场外的某条街道边上,包德行望了望天上的飞机,又看了看旁边的张野,“为什么不进去呢?”
张野苦笑道,“我已经让一个女人伤心,就不能再让另外一个女人伤心。”
一年后,张野和林依依大学毕业,很自然地结婚成亲。
新婚之夜,林依依翻看着张野梳理的故事结局,蹙眉问道,“就这样完了?”
张野轻轻嗯了一声,“差不多就这样吧,再啰嗦下去就很赘余。”
林依依撅了撅嘴,“你这结局不好,而且我甚至觉得你这主角一开始就错了,说来说去,都是他主观臆断。人心哪经得起考验,他应该起初就把人往好处想,没准能用自己的善意感染老夫人……”
张野怔了一下,长叹道,“果然每个人都不一样。”
他忽然想起那个喜欢穿黑色短款外套的女人,想起对方在听完故事之后说的那一句还应该更狠更绝,想起维多利亚港的那个下午……
这时候,天空忽然有一架飞机掠过。
本书完